小時候,最喜歡的就是過大年。一開始數九,就掰手指頭查天兒,盼著春節快點到來。因為過年有好吃、好玩的,有新衣服穿,還能收到壓歲錢,那時的孩子們沒有一個不喜歡過大年的。
記憶里,童年時的年味十足,小年一過,家家戶戶都在忙活著準備年貨,逛集市買鞭炮煙花、春聯福字和做衣服的布料。
那時的孩子很少穿買的鞋和冬衣,除了大人穿的中山裝找裁縫店給做,大都是自家大人做。棉襖、棉褲做好了,外面罩上一件藍棉布的褲褂,女孩子則是罩一件花布褂子,腳上穿的是黑色條絨面的五眼兒系帶兒棉鞋(兩排串鞋帶兒的扣眼,一排五個,俗稱五眼兒),女孩子大多穿棕色或紫色條絨的。毫無疑問,藍、黑、棕是六、七十年代大眾服飾的主色調,只不過到了七十年代后期,又增加了一種時髦的綠色,穿軍褲、軍褂戴軍帽,在當時的年輕人中成為一種時尚。
臨近年關的幾天是大人最忙的日子,炸丸子、炸藕盒,蒸饅頭、蒸花糕,煮肉、煮排骨,炒瓜子、炒花生、、、、、、忙得不亦樂乎。我98年去一個支行當副行長時,行里的一名員工小名就叫“忙活”,一問才知道他是大年三十下午出生的,當時他爸爸正在忙著做過年的準備,“這不是添亂嘛,就叫他忙活吧”。那時糧店供應的食用油是衛生油和豆油,因為山東是產棉大省,所以多以棉籽榨油稱為棉油,精煉后的棉油就是衛生油。丸子分白面的和綠豆面的兩種,白面的和面時還要參進剁碎的蘿卜絲,這樣炸出來的丸子外焦里嫩,吃起來爽口;藕盒就是將藕切成片,每兩片間連刀不切斷,里面加上調好的肉餡,外面掛上面糊再下油鍋炸;花糕就是兩層一公分厚左右的面餅,中間排上大棗,花糕的頂上再用面團捏成花,有的再嵌上紅棗,上籠蒸熟即可。我父母都是膠東人,所以我們家還有用木刻蓮花圖案的模子印制的面模,爸爸還會用面團做刺猬,先團成刺猬形狀,然后用剪刀剪出一根根刺,捏出小耳朵,剪出嘴巴,火柴扎兩個眼是鼻子,嵌上兩顆綠豆當眼睛,一個活靈活現的小刺猬就做成了。因為我最小,兩個姐姐都讓著我,每年的小刺猬最后都成為我的口福。
北方人逢年過節必須得吃餃子,一如四川人吃火鍋、南京人吃鴨子,既是一種生活習慣,也是一種飲食文化。過年的餃子通常是除夕傍晚包,包好后剛好到飯時,孩子們去門外放鞭炮,鞭炮聲一響,屋里開始下餃子。為討吉利,煮餃子時大人都會叮囑孩子,餃子爛了不能說“爛了幾個”,得說“正了幾個”,。記得鄰居有個小孩兒,一看鍋里煮的餃子一個都沒爛,高興的拍手歡呼:“爸爸,爸爸,快來看,媽媽煮的餃子一個都沒正。”結果挨了他老爹一巴掌。按我們膠東的習俗,包餃子時有幾個里面放一枚硬幣,吃到有硬幣的餃子吉利,所以每年大年三十的餃子都比平時吃的多,每個孩子都快吃、多吃,希望自己能吃到硬幣,一直到實在吃不下去了為止。
大人忙著為過年做準備,孩子們穿上新衣服高高興興的呼朋喚友聚在一起,白天上街看景,或者滑冰、堆雪人打雪仗,晚上則帶著各自的鞭炮一起燃放。印象中,那時的冬天特別冷,河里、湖里、坑里都結了厚厚的冰,冰上就成為男孩子們的樂園。我們在冰上滾鐵環、抽陀螺、比賽滑冰,玩的不亦樂乎。最有意思的是比賽滑冰,看誰滑的遠、誰滑冰的姿勢好看,這個來雛鷹展翅,那個來羊羔跪奶,間或誰不小心跌個仰面朝天,大家便幸災樂禍的起哄:“嗷!老頭鉆被窩啦。”玩累了,玩夠啦,就會撿起岸邊的碎磚瓦片,學著打水漂的樣子扔出去,那磚瓦伴著起伏間撞擊冰面發出的一連串“啾啾”聲,滑出很遠很遠。
那時的鞭炮種類不多,也沒有現在的禮花煙火,常見的就是十幾頭或幾十頭一掛的鞭炮,還有雷子和二踢腳,再有就是砸泡、氣火(俗語音)、噗拉巾兒(俗語)和皮老鼠(俗語)。氣火是一尺長短的麥秸桿兒一端固定著鞭炮,手持與地面呈一定角度,點燃后“嗤”的一聲飛向高處,然后在空中炸響,估計是借助了古代火箭的原理;噗拉巾兒是茅頭紙卷的火藥,約摸2毫米直徑、20公分長短,10根一把賣幾分錢,一根一根的點,燃燒時會噗拉火星,故而俗稱噗拉巾兒,白天可以用它點燃鞭炮,黑燈瞎火的夜晚旋轉畫圈煞是好看;皮老鼠則是茅頭紙裹火藥成一厘米長的不規則圓柱體,點燃一頭后趕緊扔出去,它便像老鼠一樣到處亂竄。有一年除夕晚上,我喊媽媽出來看我們燃放鞭炮,剛一出門就碰上不知哪位小朋友扔的皮老鼠,一下子把尼龍襪子給少了好幾個小孔。
記得小時候玩鞭炮的花樣很多,比如用二踢腳打靶、掰開啞炮對嗤等。兒時的二踢腳比較細,估計也就跟鋼筆差不多,小孩子膽小,不敢拿在手里放,放地上立不穩,就找兩塊半頭轉夾住,后來發現斜著架在磚頭上能飛出好遠,便開始了比賽打靶。找一個破鍋蓋當靶子,在離靶子七、八米遠處放一塊半頭轉,看誰的二踢腳能射中鍋蓋;啞炮是在大人放過鞭炮后尋到的,很好辨認,響炮都炸成了碎紙,完整的就是啞炮。啞炮的玩法通常有兩種,一種是折而不斷呈八字形,再將一個鞭炮的捻子夾在開口處,點燃后先是啞炮嗤花,接著是鞭炮炸響,我們管這叫“嗤嗤當”;再一種玩法是將啞炮折斷開來,斷口向里排成圓形,只要用噗拉巾兒點燃一個,噴出的火星就會相繼引燃剩余的,我們稱其為“中國打美國”。
鞭炮聲中,已進雞年。時光荏苒,我亦步入壯年。忽然想起俄羅斯的那首小詩《短》:一天很短,短得來不及擁抱清晨,就已經手握黃昏!一年很短,短得來不及細品初春殷紅竇綠,就要打點素裹秋霜!一生很短,短得來不及享用美好年華,就已經身處遲暮!人生總是經過的太快,領悟的太晚。雖然,那快樂的童年和那些童年的快樂不會再來,但那童年的年味卻總會成為美好回憶的片段,伴我一起渡過一個又一個春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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